小說家的旅行 (經典回歸)

為什麼再不自由、時間再少也要出門旅行?
三島由紀夫這麼說:「因為這個世界,樣樣皆美。」

★日本大文豪三島由紀夫三度環遊世界經歷首度中譯面世!
★舉世聞名的「三島美學」,一書理解作家沿路思索軌跡!

嘴硬的我會說,
按表操課的旅遊方式最是乏味,
而計畫趕不上變化正是旅行的樂趣所在。
我之所以完全不想當總理大臣,理由就在這裡。

三島由紀夫是知名的小說家、劇作家、評論家,而繁忙的他同時也是相當活躍的旅行家。在當年出國十分不自由的年代,他積極尋找機會飛往海外、環遊世界各地,自戰後1951年至60年間竟三度環遊世界,美洲、歐洲、印度、埃及、香港等地均留下其尋訪足跡,包括《潮騷》等重要著作,皆是他自海外獲得靈感返國後揮筆寫成的作品。

他運用作家特權,精心規畫出一套任性妄為的「三島式旅遊計畫」:前往海地親身參與巫毒教儀式、在百老匯的窮人餐廳大快朵頤;他同時也是個追星粉絲:朝聖托馬斯.曼熱愛的酒吧、坐在詹姆士.迪恩常去餐館中習慣的角落緬懷;旅行途中不方便上健身房時,他用厚重的《紐約時報》週日版練習舉重;但也免不了旅途上的種種意外:被偽裝成遊客的妓女扒了錢包、被尼克森競選總部趕離飯店……三島在本書中難得流露出勤勉文學家之外的怠惰文人形象。

而身為一位已環遊世界三趟的旅行老手,三島更試圖以一位旅人的文學之眼,在沿途眾多美景之外邂逅屬於「美的反面」的物事:在前往舊金山的三等船艙中親眼目睹「亞洲人的慘狀」、與香港九龍城寨中瞳孔黃濁的鴉片成癮者擦身而過,他緩緩踱步於貧民窟小屋中流洩出的杏黃色燈光下,開展出一場專屬於小說家的思索之旅。

紐約的富人

我在美國聽聞的富豪,其財力多半遠勝於日本的有錢人,而且聽到的消息愈多,愈是令人咋舌,超乎想像。其中之最,莫過於洛克斐勒家族了。去年底,我獲邀參加紐約無線電城的電影試映會,與洛克斐勒三世夫妻見了面。試映結束,眾人踏出大門,沒想到外頭居然是傾盆大雨。我當即聯想到電影裡的一幕──一輛勞斯萊斯高級轎車駛到門前,身穿制服的司機撐起雨傘請主人夫妻上了車;然而此刻在我眼前的這對富豪夫妻,卻是被困在雨中不知如何是好,這情景大出我意料之外。不一會兒,有個人機靈地在路邊攔下計程車,這對富豪夫妻才得以在慌亂中搭上這台普通的計程車離開了。我想,這就是洛克斐勒三世夫妻博得「平民作風」(?)佳評的由來。

談起計程車,在紐約最迅捷的交通工具是地鐵。尖峰時段,搭地鐵只要十五分就能抵達的地方,乘計程車前去往往就得耗掉一個小時。儘管如此迅捷,但是大富豪是不搭地鐵的,可是乘自家轎車出門又幾乎找不到地方停車,結果只好叫計程車了。

有個富翁想了個應對之策。這對富翁夫妻住在市郊的豪宅,夫人常搭火車到紐約看戲,但每一回下了火車走出站外,總是得等上好久才能招到計程車,而且還得排隊慢慢等。於是,這個富翁買下一輛賓士(一款相當昂貴的轎車)改裝成計程車。這輛自家用的計程車平時閒置不用,但當夫人一踏出車站,便會分秒不差地駛到夫人面前讓她上車。這輛賓士計程車在紐約十分出名,有回朋友就曾指給我看,告訴我:

「那一輛就是不載客的計程車喲!」

不單如此,富人在餐食上也很講究。為了招待賓客最上等的法國大餐,家中得僱請一位廚藝精湛的法國廚師。有些富翁單是這樣還不滿意,甚至為了一場晚宴而不惜出動飛機,請巴黎的一流餐廳於早上烹煮的佳餚,及時運回紐約。我還真想知道,這些菜餚是如何通過海關的。

有一家左輪手槍製造公司的老闆死後留下了萬貫家財。他的遺孀夜夜惡夢,那些被她丈夫販售的手槍射殺身亡的人,老是出現在她夢裡,不久後,甚至直接以血淋淋的幽靈樣貌,在夫人的床頭現身,滿懷怨恨地說:「就是妳那個死去的丈夫賣的手槍,把我們害成這樣的!」縱使夫人擁有龐大的遺產,但她一心只求自己能夠睡得安穩。後來她終於想出了辦法,就是僱用木工增建府邸。她認為,只要臥房的近處發出乒乒乓乓的噪音,幽靈應該就不敢來了。因此,夫人高價聘來木工,天天在夜裡施工,她這才得以每晚在乒乒乓乓的噪音中入眠,直到過世。當夫人去世時,府邸增建出來的房間數竟然高達一百二十五間。

美國人特別喜歡傳講富人的軼事,並且在傳講的過程漸漸背離事實,變成了一則笑話。而這些關於富人的笑話,內容有無涉及真實的富豪,帶給聽眾的效果完全不同。以下這則笑話便是其中一例。
當知名的鐵達尼號郵輪撞上冰山時,范德堡夫人註13(知名的富豪)正在豪華餐廳裡品酒。事故發生的前一刻,她剛吩咐服務生再來一杯,並且要求「酒裡多加些冰塊」。話才剛說完,舷窗就劈里啪啦裂開,巨大的冰塊衝了進來。服務生急忙上前協助夫人逃生,卻見夫人悠然地拿起眼鏡盯著服務生的臉看,開口說道:

「我的確多要了些冰塊,可這也未免太大了點吧?」

──我在紐約受邀到某富豪家作客,站在豪華閣樓(屋頂上的房間)的露台上眺望照明輝煌的摩天樓夜景時,主人告訴我:

「我們所在的這棟五十層大廈,整棟都是我的,還有那邊正在蓋的六十層大廈,也是我的房產。」

當我聽他這麼說時,心想:就算是說大話,自己這輩子也要豪氣地對著賓客說一次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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