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可怎样说故事?《月明星稀》编剧陈炳钊:去创作就知道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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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,资深剧场导演、编剧陈炳钊身边不同背景、年纪的朋友亲人,都陆陆续续离开了香港。那时他正埋首上一部作品《铁行里》的创作及排练,无暇兼顾道别,也无法消化情绪。“一定会伤感的,对吧?因为知道那不是个很轻松的原因。”语气没有高低起伏,陈炳钊平静地说。

大半年后,他终于能在繁忙的剧团工作和处理旧居水浸的日常中抽身,休假十天,他选择到英国“旅行”。“我觉得好像有个可能性,我看看会怎样……到了英国,选一个地方,我去见人,见一下朋友。”

异邦久别重逢,眼前就是熟悉的朋友,陈炳钊说不出哪里不同了,但他很快就感受到,他们正在一个不是“香港”的地方见面。“香港是很独特的,香港的生活节奏、我们见面时的状态,当我们去到其他地方,在外国的咖啡室也好、在别人家也好,你也会感觉到整个气氛都跟香港很不同。这种不同,可能你去温哥华或者回乡探亲也会感觉到不同,总之那一定不是香港啰!”

“如果你不去街市,你就不会见到卖鱼的人。”如果不走出去,接触到真实的肉身,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离开是怎样一回事。于是,陈炳钊继续前往欧洲多个城市田野考察,拜访当地的香港人。“我想做一部创作,去思考离开或留下来的背后,一些可以连成故事的会是什么。”2024年夏至,他编剧的新作、由梁菲倚和卢宜敬导演,一部庞大的离散群像《月明星稀》在香港公演。

三小时的故事里,角色们在香港、英国伦敦、德国柏林、西班牙小镇基朗拿和爱尔兰莫赫悬崖多地交错、相遇,又尽力去重逢。有人为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保管一对板球拍(Matkot),只望再次相见,报答救命之恩;有人为陌生人的来信寻根究底,飘洋过海。角色追求和信念各异,有人相信他们在香港互不相识,却能在外地相认,是有某种安排和原因的;有人却质疑所谓命运共同体,之间的同质性或异质性是什么?

《月明星稀》剧照

陈炳钊始终相信人与人之间有联系,角色间的连系不止是写作技巧或剧情巧合,而是在真实生活有机会发生。“我觉得这两块球拍之后不论怎样都会有流转,或者怎样都会有机会再遇见。”这是陈炳钊的寄望。

“月明星稀”出自曹操《短歌行》,意指今夜圆月高照、星光黯淡,我们各散东西,一直寻找居所植根。去与留之间,或者并非只有对立与隔阂,还有一道无形却坚韧的线牵引著彼此。

走出去,认识离散的色彩“如果人生是七情六欲的话,你一定要看到移民的人其实色彩也很多。”两年前的秋冬,陈炳钊得到资助再次出走欧洲。他主力到访英国和德国多个港人移民的城市,遇到许多人。

他见证有人带著整个家庭移民,伴随一篮子重建新生活的实际部署;这跟他访问年青人或艺术工作者所考虑的很不同。他又遇过财政能力足够退休的年长人士,今日在不同国家自由移动的限制比以往反而增多。“其实在现在全球化的流动,或移民状态里,人的流动因为某些原因,由一个地方流去另一个地方,色彩是很丰富的,丰富到可能你掌握不到。”

有次,他到访朋友的家,朋友正接待一对母子。母子刚从香港到埗,还在寻觅住所落脚,便暂时寄居他朋友家。他们本身并不熟稔,一屋簷下,妈妈帮忙煮饭,朋友照顾小男孩,大家一起同枱吃饭,即使言谈不多。

“这种气氛可能在这个时代才会有,之前的移民方法不是这样的。”陈炳钊说,这些感觉对他很重要。如果他不走出香港,可能就看不见这些面貌。“我觉得听故事也是这样,我听一些自己不熟悉的故事﹐其实也是想知道多一点。”

聚散变得寻常,他还观察到离开和留下来的人之间有一份前所未有的连结。“以前早一批移民,可能知道有亲人或朋友移民,但如果你去当地旅行,多数未必会去见面,除非真的很熟;然后他们可能相隔多年才回港,是这样的形态。”他说,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。现在大家断断续续都有联系、都会关心,虽然有时候关心未必能 reach 到对方:他们可能关心我们留在香港处境会是怎样;而他们面对的困难,我们最多只能聆听。但是我觉得互相有这种需要。”

相对标签和争拗,他更被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所吸引,“去和留好像很对立,但是我想看看放在一起会是怎么样。”

他将在田野考察捕捉到这个时代独有的移民面貌,转化、创作成多条主线虚实交错的故事《月明星稀》。在他的布局里,角色因为不同原因,散落在香港或世界各地。他们都被一股如薄雾般的迷惘与惆怅包围,通过大量游走现实与梦境间的对白和自白,静静地诉说去或留的选择可能都不由自主,并在过程中影响彼此生命轨迹,如点如线,编织成网。

在陈炳钊的笔下,板球球拍是其中一个把人连系起来的线。大雾的伦敦公园里,太初从香港来到,跟中学挚友阿远见面。她们打板球,板球一来一往,谈著太初要浪荡欧洲,阿远此时却要回港,处理父亲在疫情期间突然暴毙的身后事。当看到远处银杏树下有两个身影即将被白衣人袭击,她们伸出球拍还击。

这对球拍,落到被拯救的李四妹和丽儿手上,她们盼有一日能与救命恩人相见归还。患有抑郁症的丽儿跟随丈夫阿明到伦敦读书;奶奶李四妹一同离港照顾媳妇,但四妹不擅英语,生活吃尽苦头,惟有一直硬著头皮、笑著面对。相依为命的二人,因为太初和阿远留下的球拍,得到动力在异国生活下去。

回港后的阿远一边教南亚裔小朋友打板球,一边处理父亲一屋遗物,她发现晚年的父亲和她认知的不同。她又因为丁屋和田地遗产分配,与曾经疏远的家人重新连结。她们和其他香港人的故事互相交织、影响,而辗转之间,代表“最初”和“永远”的太初与阿远再度重逢。

五条主线,二十个分场,三小时讲述横跨一年冬去春来的故事。“怎样令不同的线聚在一起?究竟这是一个写作技巧?抑或你需要相信,其实人与人之间到最后会联系在一起?”戏中一直出现的板球,是一项没有输赢、没有规则的运动,强调双方连结,一起玩、一直玩,总之不要让球掉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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